第6章(1 / 2)

第六章

「好了,」奈特小姐把早餐托盘放在玛波小姐的床头几上,「今天早上感觉怎么样啊?我看见我们的窗帘拉开了哟。」她又说了一句,语气有一丝不满。

「我很早就醒了。」玛波小姐说,「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时,可能也会这样的。」

「班崔太太打过电话来,」奈特小姐说,「大约在半个钟头之前。她想跟你聊聊,但我告诉她,最好在你用过早餐后再打过来。我不会在你还没喝茶或吃东西的时候打扰你的。」

「我的朋友打电话来时,最好能通知我。」玛波小姐说。

「对不起,我以后一定会。」奈特小姐说,「可是对我来说,这似乎很欠考虑。在你喝了可口的茶,吃了水煮蛋和奶油吐司之后,我们再说吧。」

「半个钟头之前,」玛波小姐沉吟道,「那就是──让我想想……八点钟。」

「实在太早了。」奈特小姐重申了一遍。

「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,班崔太太不会在那个时候打电话给我,」玛波小姐沉思道,「她通常不会在一大清早就打电话给我。」

「噢,好了,亲爱的,你别再伤脑筋了。」奈特小姐安抚她说,「我想她很快会再打电话过来的。或者你要我去把她请来?」

「不用了,谢谢,」玛波小姐说,「我想趁我的早餐还热时,先把它吃了。」

「希望我没忘了什么。」奈特小姐高兴地说。

她不可能忘了什么的。茶用开水沏得恰到好处,鸡蛋正好煮了三分四十五秒,吐司均匀地烤成了棕色,奶油很细心地弄成了一小团,旁边还摆了一小瓶蜂蜜。无可否认,在很多方面奈特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。玛波小姐津津有味地享受着早餐。这时吸尘器的嗡嗡声开始在楼下响起来。

雀莉已经来了。

与吸尘器的嗡嗡声不相上下的是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,哼唱着一首最新流行的歌曲。奈特小姐进来收早餐托盘时摇了摇头。

「我真希望那个年轻女人不要在房子里大唱特唱,」她说,「我认为这不大端庄。」

玛波小姐微微笑了一下。

「雀莉的脑子不存在必须端庄的想法。」她说,奈特小姐哼了一声说:

「她为什么要端庄呢?」

「真是今不如昔喔。」

「那是当然的罗,」玛波小姐说,「时代不同了。这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实。」她补充道,「请你现在打个电话给班崔太太,看看她有什么事。」

奈特小姐匆匆忙忙地走了。过了一会儿,有人敲了一下门,雀莉走了进来。她看起来兴高采烈,生气勃勃,相当漂亮。一件印满水手和海军徽章的塑胶工作服罩在她的深蓝色外套上。

「你的发型很漂亮。」玛波小姐说。

「昨天才烫的,」雀莉说,「还有点硬,可是过一阵子就好了。我上来是为了看看您是否已经听说了那个消息。」

「什么消息?」玛波小姐问。

「昨天在戈辛顿庄发生的事。您知道,为了赞助圣约翰流动医院,那儿有个大型派对?」

玛波小姐点点头。

「发生了什么事?」她问。

「有人在当场死了。一个叫贝德克太太的,住在我们家附近的转角处,我想您不会认识她。」

「贝德克太太?」玛波小姐警觉起来,「我认识她啊。我想是的,是那个名字没错。那天我摔倒的时候,她出来扶我起来。她非常好心。」

「噢,希瑟.贝德克是很好心,」雀莉说,「有些人认为她过份好心了,他们说那是干涉别人。好了,无论如何,她死了。就那样。」

「死了!怎么死的?」

「我不知道。」雀莉说,「我想,因为她是圣约翰流动医院的秘书,他们带她进去那栋房子里,还有市长和其他很多人。就我所知,她喝了一杯饮料,五分钟之后她觉得不对劲,然后一眨眼的工夫,就死了。」

「多么令人震惊的意外!」玛波小姐说,「她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吗?」

「她身体健康得很,他们这么说。」雀莉说,「当然,世事难料,不是吗?我想可能你心脏有点毛病,但没人知道。不管怎么样,我可以告诉您这件事──他们没把她送回家。」

玛波小姐一脸困惑。

「没把她送回家是什么意思?」

「屍体──」雀莉依然相当兴奋,「医生说,得进行一次屍体解剖。验屍,随便你叫它什么。他说他以前没给她看过病,而且无迹象显示她死亡的原因。对我来说这事情似乎很怪异。」她补充道。

「你说的怪异是什么意思?」玛波小姐问。

「呃,」雀莉思索了一下,「就是怪异,好像背后有什么不对劲。」

「她丈夫很伤心吗?」

「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。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。」

玛波小姐把耳朵拉得长长的,想仔细聆听细小微妙的变化,她的头因此稍微偏斜,像只好奇的小鸟。

「他对她非常专情吗?」

「她叫他做什么,他就做什么,他对她百依百顺。」雀莉说,「但是那不见得就表示专一,不是吗?也可能表示他没有勇气反抗。」

「你不喜欢她?」玛波小姐问。

「我几乎不认识她,」雀莉说,「我的意思是,深入接触。我倒不是不喜欢她。只不过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,太爱干涉别人。」

「你的意思是好管闲事?」

「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,」雀莉说,「我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。她是个非常善良好心的人,老是在帮助别人。她总是很肯定她的方式最对,别人怎么想无关紧要。我有一个那样的婶婶。她自己非常喜欢吃芳香子蛋糕,她就常常替别人烤那种蛋糕,并给他们送去,但她从来不动脑筋想想别人是不是喜欢吃芳香子蛋糕──有的人不能忍受这种东西,因为不能忍受葛缕子的味道。呃,贝德克太太就有点像这样。」

「对,」玛波小姐沉思道,「没错,她是这样的。我也认识一个有点类似的人。这样的人,」她补充道,「活得很危险,尽管她们自己不知道。」

雀莉直瞪着她。

「这么说很奇怪,我不明白您的意思。」

奈特小姐匆匆进房来。

「班崔太太好像出门了,」她说,「她没留话说她去哪儿了。」

「我猜得到她去哪儿,」玛波小姐说,「她正往这儿来。我该起床了。」她补充道

※※※

班崔太太赶到的时候,玛波小姐刚把自己安顿在窗边她最心爱的椅子上。班崔太太有些上气不接下气。

「珍,我有很多事要跟你说。」她说。

「和那个派对有关吗?」奈特小姐说,「您昨天去了吧?下午早些时候我在那儿待了一会儿。茶棚里人很挤。似乎来了一大堆客人,吓死人了。我没看到玛力娜.葛雷,真令我失望。」

她用手指轻轻弹去桌上的一点灰尘,愉快地说:

「我相信你们俩要好好谈一会儿。」说完就走出了房间。

「看来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。」班崔太太说,她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的朋友,

「珍,我相信你一定知道。」

「你是说昨天有人死亡的事吗?」

「你总是什么都知道,」班崔太太说,「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。」

「哎,亲爱的,其实啊,」玛波小姐说,「和一般人得知的途径一样啊。是每天来帮我打扫的雀莉.柏克带给我这个消息的。我想,待会儿肉舖老板马上就会告诉奈特小姐这件事的。」

「那么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?」班崔太太问。

「我对什么事有什么看法?」玛波小姐问。

「噢,珍,别惹我。你很清楚我的意思。是那个女人,她叫什么名字……」

「希瑟.贝德克。」玛波小姐说。

「她刚到的时候精神十足,活力充沛。当时我在场。而十五分钟之后她跌坐在椅子上说她不舒服,喘了一口气,然后就死了。这件事你怎么看?」

「人不能太武断,」玛波小姐说,「关键是,医生怎么说的?」

班崔太太点了点头。

「会有一番调查,还要验屍。」她说,「这就表明了他们的想法,不是吗?」

「不一定。」玛波小姐说,「任何人都可能突然发病死亡,而他们必须借验屍来查明原因。」

「事情没这么单纯。」班崔太太说。

「你怎么知道?」玛波小姐问。

「史丹福医生回家后打电话向警方报了案。」

「谁告诉你的?」玛波小姐非常感兴趣地问。

「老布理格,」班崔太太说,「不过,他没有直接告诉我。你知道,他在傍晚去照料史丹福医生的花园,当时他在离书房很近的地方修剪花草,听到医生打电话给马奇班罕的警察局。布理格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女儿,她女儿跟女邮差说了,女邮差又告诉了我。」班崔太太说。

玛波小姐会心地笑了。

「我明白了。」她说,「圣玛莉米德并没有改变多少。」

「小道消息依然流传。」班崔太太赞同道,「嗯,那么,珍,说说看你的想法吧。」

「当然,我会想到她丈夫,」玛波小姐沉思了一下说,「他当时在那儿吗?」